杏彩官网注册地址

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杏彩官网注册地址

杏彩官网注册地址

“若出现校园欺凌坚决不拍照不录像”:校园欺凌屡禁不止是谁在推卸责任?

发表时间:2024-09-08 03:39:21 来源:杏彩官网注册地址


  一直是备受公众关注的社会议题。今年开学季,不少小、初、高学校将阻止校园欺凌放进了开学第一课的内容里,显示出学校对于公众关切的回应。

  然而,广东普宁的一所中学的《反校园欺凌承诺书》里却出现了若出现校园欺凌事件,坚决不拍照,不录视频的字样。

  这样匪夷所思的表述迅速在社会化媒体上发酵,成了热搜话题。在舆论追问下,当地教育部门已责令学校收回承诺书,并将不拍照、不录视频的内容删除,更换为禁止学生带手机进校园的内容,目的是避免影响学生学习。

  阻止校园欺凌,事关学生、家长和学校三方,不管哪一方推卸责任,都会破坏学生之间积极、健康的人际关系,难以为桥园欺凌的受害者提供支持和保护。

  在治理校园欺凌的问题上,日本社会积累的经验可以为咱们提供借鉴。校园欺凌一直是日本严重的社会问题,悲剧总是一再上演,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然而,1999年至2005年间,欺凌自杀事件的数量在官方统计文件中却显示为零。这一反常数据反映了日本的学校和教育行政当局应对欺凌问题时重私利轻责任,瞻前顾后、束手无策,因而一味粉饰太平。

  今天为大家推荐的《欺凌自杀》(译文纪实书系),由日本记者、纪实作家镰田慧采访了12个因欺凌而自杀的孩子的父母,通过他们的证言,揭露教师的冷漠疏忽、校方的推卸责任与教育委员会的明哲保身。

  1988年12月21日,富山县富山市,当时就读于市立奥田中学初中一年级的岩胁家长女岩胁宽子(13岁),从自家所住公寓四楼阳台跳楼身亡。留下写有反对校园欺凌的遗书。据遗书得知,宽子因体弱多病,在学校遭到同学持续辱骂臭脏等,并被长期孤立。

  岩胁夫妇做厨师工作。稍有闲暇时,便会尽力收集校园欺凌问题的有关的资料。二人也在积极呼吁有关部门公开同学们写给宽子的追悼信和事故调查报告。

  我们向教育委员会申请公开有关的资料,但他们拿给我们看的资料上,很多内容都被涂黑了。申请信息公开之后,我们多次请求教育委员会允许我们见见班主任,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让我们联系校长。而当我们找到校长时,校长又说此事已全权委托教育委员会处理了。他们互相推脱,毫无诚意。因此我们只可以开始自己学习了解校园欺凌问题。

  克己先生在女儿自杀身亡后,便开始收集与欺凌相关的报道,并做成剪报本。现在剪报本已经整理了十余册,有关报道的数量如此之庞大,桩桩件件都记载着当代学校教育中的残酷。

  克己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七年多了,我总感觉宽子的气息依旧留在我们身边,宽子用过的东西我们也不忍心收拾,就连当时她用的课程表现在仍然贴在原处。

  宽子就是从那个阳台跳下去的。那天晚上大概是十一点多,和往常一样,宽子最后一个去泡澡,那晚她一边泡澡还一边唱起了歌。我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听着宽子的歌声。她妈妈感冒了,吃了感冒药,平时不怎么吃药所以药效很显著,一下就沉沉地睡去了……总之,我睡着之前还听见宽子在浴室里唱着歌,结果等我醒来却发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寿惠  那天我是在凌晨一点十分左右醒来的。因为睡前吃了药,当时还感觉很奇怪,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我家很小,所以我一睁眼就发现家里好几处灯都亮着,当时我还对女儿喊快睡吧!,但没听到女儿的回答,我想别是开着灯睡过去了吧,过去一看发现她不在床上。我觉得很奇怪就赶快出门去查看。

  克己  发现宽子不在家,我就走到阳台上往下看,发现她倒在楼下地上。也不知道是出了事儿倒在那里还是躺在地上睡着了,我立刻飞奔出去。连鞋也顾不得穿,光着脚就跑下楼了。下去一看孩子可能是头朝下落地的,脸都变形了。我当时满脑子只想着赶快叫救护车,就转到公寓前面的公寓电话亭,拼命按绿色公用电话上面的红色按钮。但是其实紧急报警键是在电话下面的呀。所以当时救护车和119都打不通,我已经慌了,完全不知所措。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跑到商店街,挨家挨户去敲门,想着看能不能找到人。终于在敲到大概第五家时,那家男主人在家,帮我叫了救护车……那天的事情历历在目,至今难忘。我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坐上救护车跟着去了医院。到了医院,我和妻子被分别带到两处,警察已经等在医院了。

  克己  警察在做案件笔录时,接到去我家搜查的警察打来的无线电通话。他们是擅自去我家搜查的,并没有提前告知。接完电话警察对我们说笔录做到这里就可以了。当时如果警察清楚告诉我们他们找到了宽子的遗书,把遗书给我们一起看看就好了。如果警察告诉我们遗书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要求他们把遗书留下的。但当时他们只是拿着个信封跟我们说这个我们拿走调查了。遗书就在信封里,可我们当时完全不知道啊!后来通过警方的案件通报,还有记者写的报道,我们才得知女儿遭遇了校园欺凌。已经公之于众了,所以学校也不得不承认吧。

  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吗?班里同学都躲着我,说我的坏话。如果是你,你能继续活下去吗?我已无活下去的信心了。我对不起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妈妈和爸爸。妈妈、爸爸,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大家可能会说不过是校园欺凌而已。但是,我的遭遇实在是太痛苦了。谢谢你们,曾经温柔待我的人。谢谢你们,把我养大的爸爸、妈妈。

  初一三班的××、××、××、××、××、××,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你们别再欺凌别人了。

  克己  作为父母,我们很想在孩子摔落的地方摆上鲜花,供上鲜花和线香,双手合十来追悼女儿。但是,因为楼下是商店街,所以我们只可以作罢。尽管如此,仍有流言蜚语指责我们,说我们在孩子去世的地方连花都不供,正因为有这样的父母,孩子才会变成那样……自出事起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会有人打来无声电话骚扰我们。这实在是让我们受不了。

  寿惠  无声电话会在半夜里每隔十分钟打来一次,持续一个多小时,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后来,就开始白天也打,凌晨也打。有时听筒中会传来家庭电子游戏机的声音,所以我们猜想有可能是小孩子。我们下定决心,既然如此,只得由我们去习惯了,电话打来时,我们就拿起听筒默默地听着。虽然是无声电话,有时会听到对面传来咚咚的钟表报时声。于是我们猜想对方用的是家里的电话,而不是公用电话。大约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每天一过晚上12点,就会有无声电话打来。白天也不时有电话打来,持续了半年之久。

  宽子是在12月去世的,刚好是紧张的考前冲刺期。家委会里一名初三的学生家长对我们抱怨:因为你家孩子的事情,我家孩子考不上报考的学校可怎么办!唉,原来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啊,当时我们这样想着,只能保持沉默。

  克己  其实在宽子去世后的两年里,我每次看到四楼的阳台就会忍不住流泪。我家在车站附近,下班后从车站走回家的途中有一个路口,每当在那里等红灯时,抬头就能看到公寓楼,看到与我家类似的阳台……那时,宽子已经失去了平常心,肯定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为什么我们没能发现从而救下她呢。

  当时不断有人谴责我们家的教育有问题,养育了脆弱到自杀的孩子。他们完全不管孩子为什么自杀,只是一味地谴责家长。失去了孩子,又被世人谴责,自杀孩子的遗属要承受两倍甚至三倍的伤害。我想因欺凌而选择自杀的孩子的父母,多多少少都有着和我们相同的经历吧。

  寿惠  我家孩子直到最后一天都在和欺凌行为抗争。在她去世一年后我们才知道,就在自杀那天,宽子正要走出教学楼时,看到一个女生在找被人藏起来的鞋子。宽子就对那个女生说那我也帮你一起找吧,然后开始帮女生找鞋子。宽子在家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事,所以当天我们并不知道,后来才听那个女生的家长说的。

  宽子那天还跟另一个同学说过话。据说那个孩子当天在学校也遭遇了欺凌。宽子和她一起回家,用富山话对她说你明天能坚持上学吧,一边说着她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给她鼓励。然后两个孩子就各自回了家。

  宽子在鼓励过同学之后,自己却在那天晚上从阳台跳了下去。这样说起来,宽子那天其实目睹了两起校园欺凌事件啊。我想,在那之前宽子在学校肯定也见到过各种欺凌,可以说这孩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与校园欺凌抗争吧!因为她死得太突然了,我一直都无法相信,总觉得宽子是不是因为不小心才失足坠落的。

  克己  因为那天宽子在浴室里还一边唱歌一边泡澡呀。她明明在学校被欺凌十分痛苦,在我们面前却一丝一毫都没反映出来。不过,那天的4天前(12月17日)是宽子的生日,因为肠胃不舒服,她几乎没怎么吃生日蛋糕。宽子去世后,我们把剩下的生日蛋糕供在阳台上,后来才看见蛋糕上留有手指印,宽子果然还是很想吃生日蛋糕的呀!

  总之,大家一直指责我们做父母的,为什么没看到孩子发出的SOS信号。但事实上,孩子是不会把自己受到欺凌的事情告诉父母的,甚至反而会故意装出开心的样子。宽子也是如此,每天出门去上学时,她一点儿都没表现出很痛苦不想去学校的样子,反而很大声地喊着我去上学啦!她每天都是这样出门,我们耳中一直回响着她出门时爽朗的声音,想都没想过孩子遭到了校园欺凌。后来我们才想明白,宽子故意大喊一声再出门,那是为了给自己加油打气,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更加痛心了。

  寿惠  要说孩子的SOS,那时宽子刚和好朋友吵了架,所以没什么精神。而且当时她又恰好身体不好,正在腹泻。她身子一直很弱,经常会腹泻,一般4天左右就能康复,但那次的腹泻却持续了一周。后来想想,那次腹泻她康复得比平时慢,应该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

  宽子是个容易生病的孩子,那一段时间又一直腹泻。所以当时我只知道宽子因为腹泻而不大有精神,却没有看穿孩子还遭受着精神上的欺凌。宽子一有点儿感冒就会影响到肠胃,因为她免疫力弱,这些症状又会引发哮喘或者肾脏方面的病症。这孩子的膀胱比其他孩子的要小,如果尿液蓄积就会倒流,进而引发肾盂肾炎。这孩子就是这样体弱多病,但升入中学后,随着抵抗力的增强,体检结果也逐渐回到正常状态,我们都说这孩子马上就要痊愈啦,没想到就在这时她却出事了。

  还有,宽子右锁骨骨折过(1988年6月27日)。在学校体育节上,学生们都在操场上时忽然下起了雨,大家为了避雨,全都一股脑儿地涌向屋檐下。宽子也和其他同学一起跑,一个男生从后面跑上来撞倒了她,导致她锁骨骨折。听说那个男生停都没停就跑了。后来为了治疗骨折,宽子贴上了膏药,之后听说因此宽子被同学们骂臭死了脏死了等等。就算这样,宽子也没有告诉我们在学校被欺凌的事情,这孩子应该是因为自尊心吧。

  克己  宽子是个要强的孩子,无论什么样的问题都想靠自己解决。我们也确实想要培养小孩子的独立意识,什么样的事情都让她自己做,现在经常会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寿惠  宽子骨折的时候,我们能更强硬地处理就好了。当时我们找了老师两三次,希望能找出从后面撞倒宽子的那个学生,让他道歉,让他对宽子说句对不起。我们提出,希望学校能通过广播,呼吁那个男生站出来,希望学校能用尽所有办法,找到那个男生,让他道歉。然而学校却毫无作为,给出尚未查明的答复就草草了结了。现在我们很后悔当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宽子当时说过是某个男生干的。

  宽子即使回到家,也闭口不谈被欺凌的事情。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完全没反映出来异样。宽子被欺凌的事情,我们是在她去世之后才从班主任那儿知道的,有些是从报纸上读到的。因为宽子经常去找班主任反映,所以班主任十分清楚宽子的遭遇。报纸上也写道,班主任说他感觉到了危险。报上还写着,出事之前班主任正打算找一年级的年级主任商量这件事。

  但是,宽子本人跟我们却什么也不说。如果她在自杀前多少告诉我们一些,我们就会留意观察了。但我们丝毫没看出孩子要自杀的征兆,她自己也总是作出开朗的模样。当时哪怕宽子稍微流露出不开心的表情,我们就能察觉了呀。

  克己  听说在六七月的时候,老师与实施欺凌的五六个学生以及我家孩子进行了三方谈话。宽子当时也跟我们说问题已解决了。但据说其实在那之后情况反而变得更严重了。我们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宽子保护了另一个受到欺凌的孩子。她因为保护了那个孩子,自己成了被欺凌的对象。而且,宽子保护的那个孩子也加入欺凌者那边,宽子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开始并不知道这些,直到其他班的学生把这些写信告诉了《北日本新闻》,朋友看到告诉了我们,我们才终于了解到这些真相。

  克己  宽子的遗书里写了6个孩子的名字,但我想,也许这6个孩子并不知道是他们的欺凌造成了我家孩子的死亡,或许他们至今也不知道。我们向校方提出至少让我们与这一些孩子的父母沟通,到时候请一定让这一些孩子与他们的父母同时出席,可学校完全不配合。

  虽然有些对不起你,但我以后不再理你了。因为如果和你来往的话,大家都会躲着我。我接下来说的可都是实话。

  三班所有人都这么说。你必须要知道××为什么不理你吧?是因为你爱撒谎、性格差才会被无视的。

  最近三班的人开始主动来跟我说话了。××也是,男生女生都来和我说话了。特别是××经常来找我。

  寿惠  从这封信能看出来,和我家孩子关系好的人一定会被欺凌。这是全班一起欺凌啊!或者说是大多数人一起实施的集体欺凌。

  克己  据说宽子曾经保护过的那个孩子,当她从宽子座位旁边走过时,竟然提着裙角对宽子说真脏。唉,肯定是其他同学命令她那么做的。宽子在12月19日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这孩子最后在一本没有日期的笔记本里写道:老子我会加油的,绝不会轻易被打败的!宽子平时不是会说出这么男性化语言的孩子。而且这句话是她用左手写的,因为当时她右锁骨骨折了。

  寿惠  后来,学校告诉我们,学生会正在主导开展校园欺凌清零运动。虽说如此,可我家孩子已经死了呀。我想现在重要的是,学校要认真调查并记录已经死去的这一个孩子的事情。应该调查清楚校园欺凌具体是如何发生的,孩子经受了怎样的痛苦,调查并记录好每一个具体事件是很重要的,可是学校对这些全然不理,只是交给学生会。我很怀疑,学校的老师们是否真能对解决欺凌问题起到指导作用。

  克己  校长来到家里,对我们哭着说:我自己没几年就要退休了,可是班主任老师还很年轻,还有未来……这话的意思是让我们以后不要再追究宽子的事了,他居然能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宽子出事以后,富山也发生了欺凌自杀事件。那是一个小地方,欺凌自杀事件在那样的地方发生,家长更是哭诉无门啊。我们大家都知道后马上赶了过去,果然,家长受到压力难以开口。教育委员会也是一副只要让欺负人的孩子转校就完事儿了的样子。我说,不应该这么处理,教育委员会以及学校应该做的,是彻底调查欺凌的详细真相、尽全力消除校园欺凌现象吧!而且报纸也是,两三天后就不再报道这一个话题了。

  寿惠  那个孩子的母亲告诉我们:因为地方小,亲戚们知道后,都劝他们别说些没用的话不该说的别多说!他们真是什么都不能说啊。

  克己  于是,我们要求教育委员会公开有关的资料,但他们却说什么: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还有人指责我们:你们住着市里的房子,怎么还能说这种话?

  寿惠  他们对我们说:你们家住着市营住宅,还能做出这种跟市里作对的事来啊!还有人打电线年了,每次出现有关欺凌自杀的报道,她的同学们都会伤心难过,你们适可而止吧!

  克己  只不过是请求公开相关资料,就受到这么多攻击。可想而知,如果提起诉讼,大家还不知道会说出一些什么话来!到时候我们肯定会被大家完全孤立的!

  克己  法务局的人第一次来我家时,问了一句要不要提起诉讼。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打官司。我们想着宽子已经走了,事到如今就算提起诉讼孩子也回不来了,另外还考虑到其他的孩子,所以就回答道:目前我们不打算提起诉讼。其实,法务局的人来我家就为了听到这个答复吧。如果当时我们说要起诉的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可能他们会更认真地调查吧。当时法务局的人应该也是怀疑这次事件涉及到侵害人权,才来我家的吧。但是,不知道学校怎么跟他们说的,总之,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实际上,当时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欺凌是宽子自杀死亡的真正原因,总觉得她应该是不小心才失足坠落的。当得知孩子是因为不堪欺凌而选择了自杀时,我们心痛不已。作为父母,我们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宽子为何一定要自杀。我们觉得了解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也可以告慰宽子的在天之灵。然而,校方完全不告诉我们宽子在学校里究竟遭遇了什么,这实在是令我们难以理解。为了弄清事情真相,我们向教育委员会提出,申请公开事故调查报告。

  这是因为我们觉得事故调查报告里应该记录了宽子所遭遇的校园欺凌的详情。但是,报告里绝对没涉及这些,只写了事发之后老师做了哪些教导。这让我们觉得很奇怪,于是我们继续一次接一次地提出要求公开相关资料的申请,最后,所提交的申请种类竟多达20余种。

  东京都町田市的前田先生家也遇到了和我们同样的问题。他们被告知作文已经被处理掉,不存在了。他们听说那些作文是事件发生当时让孩子们写的,所以请求学校一定拿给他们看看,但校方却以会对孩子有影响为由,没给他们看。

  不久又听老师说,有两三个欺凌过宽子的学生一起去找老师说:我们也死了算了!我们想着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了,最终,就没能再继续追究下去。

  宽子二周年忌时,我们也想过再次提出请求,但那年刚好宽子的同学们正面临高中升学考试,为了不影响孩子们高考,我们就决定等到六周年忌的时候再说吧。现在回头想想,当时我们该更强势一些。不过,要考虑到孩子们的情况,我想任何人都会和我们一样,实在很难强势起来。我们从始至终期待学校会妥善处理,这大概也是受害者父母的普遍心理。我们并不是要责怪那些实施欺凌的孩子,但是,为了将来不会再次发生宽子那样的悲剧,我们恳请学校能够诚心诚意地尽可能有效指导学生。

  对于我们提出的公开相关文书的请求,教育委员会给我们的答复里只有不存在三个字。连为啥不存在都没有写。我们询问原因,始终没有正真获得答复。为何会不存在?是过了期限被处理了,所以不存在,还是有其他原因?我们列出有可能的具体选项做成表格,提交给教育委员会,请他们在上面明确答复。可是,教育委员会却以这种答复会形成公文为由,拒绝了我们。

  不存在的文件实在太多了,这说明学校在这件事上几乎毫无作为,没做任何处理。

  在临近宽子七七忌时,有名学生的父母来到我家,据他们说:学校一直说警方在调查此事,所以学校不能调查。学校也对我们说了同样的话。校长跟我们说:警方已经做了调查,学校无权像那样做出详细的调查,因为学校毕竟不是警察。这话不是很可笑吗?警察从警察的角度调查,学校从学校的角度认真查清事件真相并对学生做好指导,这不是应该的吗?但是学校却什么都不做,只想着坐等事态平息。

  我们向教育委员会提出了很多请求,但实际上他们绝对没进行有关调查。例如书信的事情,教育委员会所做的只是打电话给校长,然后把校长的答复转达给我们而已。作文的事情也是一样,他们仅仅是打电话询问了校长,然后把校长的答复已经烧掉了转告给我们。无奈之下,我们只可以再次向审查会提出异议,寄希望于审查会身上。可是,这个审查会直接采纳了教育委员会那名课长的说辞,做出了决定。我们质问审查会为何不进行独立调查,结果他们直接说:该做的事我们都已经做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就只能找法院了。

  这个审查会的正式名称是公文公开审查会,是独立于教育委员会之外的机构,成员由市长直接任命。教育委员会是要咨询审查会的意见的。按照制度,审查会应该在听完我们的口头陈述与教育委员会的意见之后,由5位审查员做出决定。尽管制度是这样,但这个审查会的会长是市里的顾问律师。我当时也提出质疑: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做出公正中立的审查呢?但没有被采纳。

  我家孩子当时是在初一三班。刚刚提到的作文其实一共有两篇,一篇是组织全班写的,主题为给岩胁同学的告别信,另一篇是让全校学生写的,主题为如何防止不幸的事件再次发生。当我们要求查看作文时,教育委员会给我们的答复是以‘如何防止不幸的事件再次发生’为主题的作文已经被烧掉了。按照他们的答复,那么另外一篇以给岩胁同学的告别信为主题的作文应该还在啊。

  说到作文的所属权问题,那应该是属于写作文的学生们的。虽然作文主题是给岩胁同学的告别信,但这些作文既没有被邮寄给我们,也没有被供奉于灵前。通常学校会怎么样处理学生们写完的作文呢?据说一般会发还给学生,其中有些写得特别好的、具有文学性的,会由学校留存。但是,教育委员会给我们的答复却并非这两种通常解决方法的任何一种,他们说班主任烧掉了。说是全班写的作文都被班主任烧掉了。这种说法与教育委员给我们的答复是存在矛盾的。

  我们向教育委员会申请公开的是孩子班里组织写的给岩胁同学的告别信这篇作文,教育委员在答复中却换成了全校学生一起写的那篇如何防止不幸的事件再次发生。而且当我们追问是谁烧了全校学生所写的作文时,只得到十分模糊不清的答复,说可能是一位老师处理的吧。答复里明确写着烧掉了全校学生写的作文。

  也就是说,依照这些答复,班主任一人烧掉了全校学生写的如何防止不幸的事件再次发生的作文。但奇怪的是,尽管给我们的答复是没办法提供,但是初一三班组织写的那篇作文却被公开了,并且刊登在多家报纸上。即便如此,他们还一直狡辩说已经烧了!

  寿惠  女儿死后,我们跟校长说过:请把这个噩耗告诉欺负过我女儿的那些孩子的家长。但没一个人到我家来。直到临近宽子的七七忌时,有一两名家长前来吊唁。我们从始至终认为,当父母的,听到自己孩子的言行导致一个人死亡的消息后,一般应该会坐立难安吧,但是竟然无一人过来。原以为那些欺凌者的父母如果了解了我们的想法就会来的,但事实上,学校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的想法传达给那些实施欺凌的学生的家长。所以,我对学校说:学校解决不了的话我们就去找律师。听到我们这么说,校长和班主任才慌忙行动起来。

  于是,实施欺凌的6个人中,有5个人的父母就到我家来了。看来学校之前什么也没跟对方父母说啊!尽管这样,我们也一直为这几个孩子着想。尤其是听说其中的两三个人一起找过老师,说我们也死了算了,要为这一些孩子着想的心情就更强烈了。可是,我家孩子被逼死了,我们本应该更强硬一些的呀!

  虽说宽子没有受到实质意义上的肢体暴力,但对孩子来说,语言暴力应该是更难以承受的。听说当时已形成了全班一起对我女儿施加语言暴力的氛围。我想如果老师能认识到什么是欺凌的话,就不会仅仅是走过场一样三方谈个话,就以为已经处理好了,草草了事。那之后的解决方法很重要,老师能留意到这些就好了。

  克己  宽子的事件发生之后,学校只想着一瞒再瞒。我们没通过诉讼的方式,而是请求教育委员会公开相关资料。资料一点点被公开了,我们才发现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申请公开资料,分为公文公开与个人隐私信息公开两种。有时公文中没有的内容会在个人隐私信息中出现,但我们申请得到的回复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存在。当我们提出希望教育委员会写明不存在的原因时,教育委员会只是答复说:如果写出来的话就会成为公文,所以咱们不可以写。

  身为父母,我们却完全没有办法知晓孩子在学校发生了什么,这让我们感觉到很遗憾。学校为啥不告诉家长呢?我们问的并不是谁欺凌了我家孩子,我们只是想知道孩子在学校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欺凌,只是想知道详情。

  寿惠  老师应该也有他个人的看法吧,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呢?出事之前我们从始至终非常信任学校。如果学校和我们真的互相信任的话,那么我们就无需一次次地申请公开资料,不用一次次通过信函沟通,只要通过口头交流就能做到充分的相互理解了。希望学校能努力做一些让我们重拾信任的事。

  我四处走访自杀孩子的父母,是想了解那些受到欺凌的孩子的感受。因为被害者已经不在人世,我们没办法直接去倾听他们的心声。但是,通过多次去拜访那些受害者的父母,聆听他们的悲叹,将孩子逼至自杀境地,或是说未能尽到挽救他们生命责任的当代学校,以及残酷凉薄的孩子们的世界,逐渐浮现在眼前。

  甚至于,这种将人欺凌至死的残酷,在事件之后还蔓延到受害者的父母,转变成区域对被害者家人的孤立问题。这简直超乎我们的想象。

  镰田慧,1938年出生于青森县。早稻田大学第一文学部毕业。曾是新闻和杂志记者,后成为自由作家。著有大量纪实作品,包括《从死刑台生还》、《前往日本列岛》(全六卷)等。另有作品集《镰田慧的记录》(全六卷)。1990年凭借《反骨:铃木东民的一生》获新田次郎文学奖。1991年凭借《六所村的记录》获每日出版文化奖。